七六年三月份的一天早晨,四爷领着我走进工农小学,报名就读一年级。这所小学坐落南屏山脚下,仅有五排红砖青瓦房,设有五个年级六个班:一年级两个班其它年级都是一个班。老师看我面黄肌瘦,认为我未达到十岁,看了户口本才信。面试是从一数到一百,我顺利地通过。几天后,我们带看课桌板凳挎着书包兴高彩列地来到教室,开始一年级的学习。教学的黑板上方的白墙上八个红字:好好学习天天向上,鲜艳夺目。我们一本正经地坐着,挺胸手背后双眼看向黑板,可是一个也不会写字。我们的启蒙老师是位三十六七岁的女同志,中等个,长圆脸短发,姓杨名志宣,教语文。她虽让我们敬畏,教我们写字却是和蔼可亲很有耐心。她蹲在我的右侧,握着我的右手在方格本上写个“一″字,反复练习,不知不觉中,我会单独写简单的汉字了。同时,她也教我们汉语拼音的发音和书写。还有几:门科目:算术音乐画画和体育。算术是学十以内加减法,再逐步学五十一百内的加减法。音乐课教我们唱歌,如学习雷锋好榜样、东方红、少先队员队歌一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。后来,最困难的任务下达:背诵四位领导人为雷锋的题词。我们本来认识不了二十几个字,却要背有许多′生字的题词,难度可想而知。不断地读注拼音,反复地问、背诵,终于能流利地背诵题词,其中周恩来总理的题词最难,但我现在依然′记得:爱憎分明的阶级立场,言行一致的革命精神,公而忘私的共产主义风格,奋不顾身的无产阶级斗志。随后语文学习的内容,大多是毛主席语录,口号标语,短文中是忆苦思甜、新旧社会对比的内容,同时学校也要求学生除学习外,必须艰苦朴素,热爱劳动等等。那时学生衣着简单,打着补丁,往往能受到老师的表扬。一个干部子弟为了得到表扬,在完好′的裤子上剪了几个洞。那时我们最喜欢上体育课,没有专业体育老师,都是老师兼职,队列训练外大多是自由活动和劳动。女生跳绳踢毽子,男生玩泥巴打纸巴,甚至爬山玩。劳动课有一项印象深刻。我们拿着簸箕走一里多路,装上狗头石运到学校,集中堆放。杨老师为每个学生画“正″字记数,我们谁也不敢偷懒。几天后,高年级学生带着铁锤,把狗头石敲碎成小石子,对外出售。后来才知道,学校条件差,搞校办工厂补贴开支。校园东侧还有一处棉花田,大约有二百五十平方。摘棉花时,我们挎着空书包进棉田,摘下棉花放入书包,装满就送到教办倒掉再去摘。劳动课虽辛苦,大家却自觉守纪,甚至乐此不疲。有一天,我妈带着我利用中午时间去照全家福,还给我借了一条红领巾戴。急忙赶到学校上课时忘了摘下,因为我还不是少先队员。结果両个留级生数落我一番,还拿走红领巾交给杨老师。我羞愧难当,等着挨批。杨老师却在上课时,表扬鼓励我,积极上进,相信我很快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少先队员,并把叠得工整的红领巾还给我。第二学期,经过我的努力正式地戴上红领巾。一天我们班上传来一个噩耗:坐我前两排的崔姓女生不幸身亡。她的父母凌晨三四点上山炸石,然后把大石块推下山坡。而她挎着一籃早点爬山坡时被碰巧砸中。她的父母看到散落的稀饭馒头,和女儿的满头鲜血,捶胸顿足后悔万分。送医时毫无气息,不治而亡,大约十一岁。到了夏天,我们可活跃了。可以去池塘游水上树摘桑果掏鸟窝,可以吃到好几种瓜果。一天下午,班上曹姓男生带来两个新品种小西瓜给我们吃。其他男生说这瓜象他们队种的,而曹同学矢口否认且信誓旦旦,并说明天下午再弄西瓜来。第二天下午他没来,第三天才来上课,入座后始终一声不吭。另一村的同学悄悄地说,他偷西瓜时被当场逮住,捆在树上教训一番,后扒下他的短裤才放走。我们的曹同学怕人看见钻树林裸奔回家,又被父亲打一顿。一年过去了,我们没有升到二年级。教育部把以往的春季升学改成夏季升学,这意味着我们还要再学习半年,才能升学。当时`学习补充教材,特别是算术有一项是珠算,即用算盘学习加减法。学习起来真难,背口诀。心口手协调一致。现在还记得一些练法:小九九、三盘清、打老虎。一天早晨,我班集合在操场上,听一位老婆婆讲旧社会的亲身经历,激动时挽起裤子,让我们看她脚上被地主的狗咬的伤疤。我站在后排看不见,费力地挤到前排,老太婆已放下裤子,我刚转身,左耳已被老师揪着,火辣辣的!升到二年级,幸好还是杨老师教我语文,画画改为美术。算术改为数学,老师是位女同志一一刁风英,听说是上海人。一天我妈带着妹妹到校看我,刁老师说,你的孩子学习挺好的。我妈喜笑颜开,连声致谢,走时说我要是不听话,老师可以打骂我,她支持。我父母在外跑船,一年难得回来看我一二次,开始很想家。好在四爷孤身一人拿工资带着我,生活条件′不错,对我视如已出。晚上放学回家我首先写作业,然后才去玩。四爷晚下班进门第一句话就是:作业写好了吗?临睡前,若我没归家,他就站在门口大喊:强子,来家睡觉。一口苏北腔,当地人总是学着说,让我害羞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