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昨天的精读里,克罗旭叔侄三人与台?格拉桑一家三口不约而同地前来为欧也妮过生日,想要博得她的欢心。毕竟,欧也妮是老葛朗台唯一的继承人。
此时此刻,看起来台?格拉桑一家占据了优势。不但他们的礼物更讨欧也妮喜欢,他们家的儿子也比克罗旭?特?篷风英俊得多。那么,台?格拉桑会成为欧也妮的心上人吗?这场闹剧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场呢?
为了庆祝欧也妮的生日,葛朗台甚至破天荒地允许客人们在家里打牌摸彩。这算是葛朗台家里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。当然,拿侬也是要到屋子里来干活的,不能再多浪费一根蜡烛了。
屋子的气氛看似其乐融融,实际上,除了拿侬,欧也妮和她的母亲,其他人的笑声里都充满着算计。
巴尔扎克
巴尔扎克如是写道,“这位姑娘受到奉承、包围,以为他们的友谊都是真情实意,仿佛一只小鸟全不知道被人家标着高价作为赌注。”
正在这时,一阵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场演出,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克罗旭家的一个叔叔就此断言,这一定是个外地人,搞不好是个巴黎人,因为索漠人从来不会这样敲门。
拿侬拿着蜡烛照着前路,葛朗台急匆匆地跟在她后面。葛朗台太太被吓了一跳,也忙从牌桌上跳起来,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。牌桌上的人们面面相觑,台?格拉桑便一并去了门口。
他看见一个青年人的模样,后面跟着驿站上的脚夫,扛了两口大箱子,拖了几个铺盖卷。葛朗台突然转过身来,把他们都打发回去继续玩牌,说自己来招呼客人。
牌桌上的人们却就此骚动起来,互相小声讨论,来客究竟是谁。
阿道夫?台?格拉桑对坐在隔壁的欧也妮说道:“一定是你的堂兄弟葛朗台,一个挺漂亮的青年,我在巴黎的舞会上见过的。”
过了一会儿,葛朗台把客人领到了堂屋里,每个人都被不速之客提足了精神,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他。
这个年轻人穿着精致,发型卷得恰到好处,衬衫洁白如新,完美地搭配着旅行外套和高龄羊毛背心。他极有风趣地挥动手杖,人人都能看出来,那是一柄雕刻精工的黄金仗。
和他比起来,克罗旭叔侄三人淌着鼻涕,又把黄里带红、衣领打皱、褶裥发黄的衬衫胸饰沾满了小黑点。台?格拉桑一家看起来还有些时尚的模样,但台?格拉桑太太的衣服款式也未免太过时了些。
这位客人在这些人中间,犹如蜂房里掉进了一只蜗牛,或是乡下黝黑的鸡场里闯进了一只孔雀。他贵族式的举动和态度令在座所有人心中有气,却又忍不住加以研究。
克罗旭叔侄与台?格拉桑一家各自心怀鬼胎,悄悄地去和这位时髦的客人搭讪,而葛朗台却不置一词,把牌桌上唯一的蜡烛都拿走了,站在壁炉前看一封长信。
索漠众人不好意思久留,他们纷纷告退,留下了葛朗台一家人在昏暗的客厅里招待客人。
是的,来人正是巴黎葛朗台的儿子,欧也妮的堂弟。他叫做查理?葛朗台,是一个在巴黎长大的风流少年。几天之前,他突然被父亲打发到索漠来,让他同伯父住上几天。
虽然不理解父亲的用意,但查理还是上路了。为了摆一摆城里人的架子,他特意带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,最漂亮的猎枪,最锋利的刀子,巴黎浮华生活的行头,简直应有尽有。
查理预备在伯父家里碰到上百客人,一心想到他的森林中去围猎,过一下城堡生活,却没想到,伯父家里竟然是这样一个狭小幽暗的房子。
古怪的陈设,破旧的楼梯,墙上的苍蝇屎多得可以去给《日用百科全书》当标点。
正当他大为失望时,他的堂姐欧也妮却在心里暗暗惊叹。
欧也妮从来没见过穿着这么好看的人,更没见过如此英俊的人。他面貌娇嫩又清秀,那光亮而鬈曲有致的头发散出一阵阵的香气。
在过去的二十三年里,她的人生里只有缝袜子、补衣裳,索漠小城的街头一小时都不会有一个行人路过。如今这位客人,对她来说,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天使一样。
她就像开了七巧玲珑心一样,突然意识到了许多事情。
她对家庭,对日常生活,从来没有这么多想法。她提醒拿侬捡一些炭火,弄个脚炉烘被单;她亲手把旧桌子铺上一方小台布,吩咐拿侬这块台布每天早上都得更换。
她说服母亲,壁炉内非好好地生一个火不可,又逼着拿侬瞒了父亲搬一大堆木柴放在走廊里。
家里有一个古漆盘子放在堂屋的三角橱上,还有一只六角水晶杯,一只镀金褪尽的小羹匙,一个刻着爱神的古瓶。
如今,欧也妮一齐搬了来,得意扬扬地摆在客房的壁炉架上。她甚至还要求拿侬去买几支好的白蜡烛,因为堂弟肯定用不惯她们一贯的劣质蜡油。
欧也妮做的这一切都没有受到父亲的阻拦,因为葛朗台正在读那封长信,那封来自他亲弟弟的信。
信里,葛朗台的弟弟向哥哥吐露了实情。他以一种极为悲切的语气恳求哥哥照顾自己的儿子,做侄子的监护人,因为他已经破产了。
他欠下了四百万的外债,但所有身家加起来,也不过一百来万。他不仅把自己的身家全败光了,甚至把妻子给儿子留下的遗产也搭了进去。
葛朗台的弟弟别无出路,只有选择自杀。只要他死了,查理又拒绝继承债务,那么,按照当时法国的法律,查理至少可以成为一个自由人,不用被父辈的债务绑架。
他可以自己去工作,去美洲或者东南亚做生意,重新东山再起。只要大伯行行好,愿意出一笔钱给孩子当路费,置办货物,这个孩子一定不会让大伯失望的。
当天晚上,除了查理,葛朗台一家人都没有睡好。
葛朗台想着自己兄弟的债务,他的太太听着他踱来踱去的步伐,内心充满了不安。而欧也妮呢,她生平第一次没有做完睡前祷告。
在祈祷的时候,一个念头钻进了她的脑海,“圣母玛利亚,多漂亮呀,这位堂兄弟!”
第二天,欧也妮醒来时,急急忙忙地想要给堂弟留一个好印象,吩咐拿侬准备千层饼,多预备些糖,不然堂弟或许会吃不惯。葛朗台虽然无可奈何,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女儿的要求。
葛朗台出门办事了。临走前,他把查理来索漠的真相告诉了妻子和女儿,警告她们,这件事由他在午饭的时候告知查理,让女人们不要多嘴多舌。
听见这样悲惨的消息,欧也妮早饭都吃不下了,她哭了。
“你又不认识叔叔,哭什么?”她父亲一边说,一边饿虎般瞪了她一眼,就像瞪着成堆的金子时一样,“小姐,要是你为了这个花花公子而哭,这样也够了。他马上要到国外去,休想再看见他。”
这一系列消息让欧也妮难过极了。看见女儿的反应,母亲也猜到了她的心思。但是,这能怎么办呢?欧也妮和母亲一样不知所措,她们只能在现有的情况下,对查理好一些。
在此之前,家里的午餐都是站着吃的,每个人不过吃一些面包,一个果子,或是一些牛油,外加一杯酒。
现在,壁炉旁边摆着桌子,堂兄弟的刀叉前面放了一张靠椅,桌上摆了两盆水果,一个蛋盅,一瓶白酒,面包,衬碟内高高地堆满了糖。
欧也妮望着这些,想到万一父亲这时候回家瞪着她的那副眼光,不由得四肢哆嗦。因此她一刻不停地望着钟,计算堂兄弟是否能够在父亲回来之前用完早餐。
那么,欧也妮为查理准备的这场“筵席”是否能够让查理感动呢?葛朗台回来看见女儿大费周章地准备午餐,他会是什么态度?年轻的查理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之后会有什么反应?敬请期待明天的精读。